「當初知道原世界和守世界本來是同一個世界時,總覺得難以置信。守世界有這麼多的種族,充斥著不為人知的神話、歷史和神秘力量,全是我當時無法想像的事物。相較之下原世界是多麼沉悶而又無趣:人類,不過就是人類,放眼都只有人類。不開眼,連鬼魂怪物都不能確定牠們存在與否。兩個世界的差異是無法形容的大。所以一開始,『我的搭檔是精靈』這件事對我來說,很沒有真實感。怎麼可能呢,精靈耶,睡前故事中幻想世界的精靈,竟然真的存在,還成為了我搭檔?」
「大概是初一寒假之後,我有一晚睡不著,出宿舍走走透氣。驀然抬頭,天頂就是獵戶座,三連星腰帶多麼眼熟親切。在守世界住了半年,才初次發現原世界和守世界的星空是一樣的。那一刻,我忽然就釋懷了。」
「共擁同一個星空,兩個世界果然起源相同,只是在相錯的空間平行重疊。精靈人類,原來同根同源。即便是我,伸手也可以搆到你。」
「從那之後我就很喜歡星空。想說找天跟你一起看,竟然拖了七年才成行。」
「夏,你今天話很多。」
「通宵觀星不找點話題來說,打發不了那麼多個小時。」
「前提是要有星可觀。對著滿天烏雲連鬼火都沒看見一坨,你竟然都能說出一大段廢話。你還不肯放棄回去嗎?」
「難得你肯推掉所有任務,一定要抓你陪我到日出。」
「看你凍得哆哆嗦嗦實在毫無說服力。」
「也算是半個沙漠,還是南半球的冬天,氣溫會跌至零度以下很正常。你再燒熱一點。」
「靠!別抱我!你自己不是有火焰水晶嗎!」
「別抱怨了。你剛才的晚餐是我供應的,所以你正在燃燒我所供給的熱量。現在不過是要你還給我而已,你不能拒絕。」
「喂!等…好重。別…」
(跌倒聲)
「幹!鹽跑進衣服裡了!」
「啊…你頭髮也全粘到,打結了。」
「別用手梳!可惡,你要觀星就觀星,幹嗎選這種鬼地方!」
「本來有想看的景象…但天氣我也沒辦法控制啊。」
「我要回去洗澡。」
「七年,我等了七年。當中還有一年你在演睡美人,另一年你不在學院。現在我只要求你再等五個小時。」
「……」
「反正都粘滿一身鹽巴了,乾脆躺下來看吧。」
「…嘖。」
「……」
「……」
「夏。」
「嗯。」
「夏碎。」
「嗯。」
「你還真把我當枕頭了?」
「嗯。」
「夏。」
「嗯。」
「以後可以別再提那件事嗎。」
「可以。」
「…!」
「你好像很吃驚?」
「…沒料到你如此乾脆。」
「我說不提,沒說忘記。」
「…」
「…」
「忽然又靜下來了。」
「嗯。」
「想睡就回去睡,會著涼的。」
「不是,我是在數你的心跳。」
「靠。」
「害羞的時候會加快呢。」
「藥師寺夏碎你夠了。」
「快凌晨兩點天都沒轉晴呢。」
「是變得更加烏雲密布。」
「看來今晚是真的沒機會了,只好期待日出。」
「雲不散看個屁日出。」
「…等等。天,不是吧。我沒看錯?」
「你都接在手上了還有假的嗎。」
「真的是雪花。」
「難怪變冷了。」
「…竟然下雪。我第一次過會下雪的七夕。」
「你之前才說南半球是冬天。」
「越下越大了。」
「哼。」
「喔…用大規模防禦陣法來擋雪,真是奢侈。」
「囉嗦!反正沒到天亮你就算是暴風雪也不肯回去吧!」
「觀星都能變成極地露營。不過跟你跟得久,見慣超展開,早被你訓練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了。」
「不要說得事不關己,每次把事情鬧大你都有責任的。」
「是是。往後也請繼續多多指教啦,搭檔。」
「…」
「…」
「…夠暖嗎?」
「還好。」
「…」
「暑假過後就升大學了。」
「七年真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似是經歷了很多,回頭一望卻嗖一聲就過去了。」
「你覺得,我們還能一起走多遠呢。」
「別老是婆媽懷疑,只要願意的話就能繼續下去。」
「真是充滿你風格的答案。」
「夏碎。」
「嗯。」
「起來。」
「嗯?為什麼?」
「雪要停了。」
「誒?」
「起來,自己架防禦陣。」
「…哇。積雪了。」
「對,你等到了,雲很快會散。已經能隱約看見雲後的月光。」
「啊,北面能看到銀河了。」
「離我遠些,快架防禦陣。」
「咦。」
「如果只是想到沒光害的地方看星,根本沒必要選擇這種見鬼的鹽沼。見你出發前偷偷塞了一疊水符進袖裏,其實心裡期待的是這個吧。半徑五公里範圍夠了?」
「冰炎,等等!」
「放心,這種程度才不會失衡。」
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漆黑倏忽被金色火光驅逐。從半精靈腳底冒出的金燦火舌迅速以施術者為中心向外蔓延,遠看似是滿山遍野開滿透光的野黄菊。平坦無際的白平原被照亮,火光映出黑袍與紫袍兩人的身影。雪與鹽的混合令水凝點降低,遇熱後薄雪很快融成水灘。趁雪剛化,水仍微涼,冰炎一彈指響,火焰應聲熄滅。
待眼睛重新適應黑暗後,天上天下,四面八方,極目之遠,盡是星光。
烏尤尼鹽沼平坦至極且地面潔白,只要有層淺水,便是一面巨大的天空之鏡,如實將宇穹映照於腳下。雪停雲散後,天上星羅棋布多絢麗,落在腳邊的點滴星螢便多幽艷。
頃刻,兩人似是站在宇宙中心。沒有天地的分野,沒有地平的界線。在星海中漂浮的幻覺,美麗得連冰炎殿下也被震懾,頓時語塞。
面對宇宙的浩瀚,精靈人類及所有生命是同等渺小。百年千年,在億萬計的時間長河中,都形同星屑微塵,不足為道。
「哇。」
沉默了許久,夏碎才吐出這麼一句單音。
「嗯。」
冰炎也同意。
不敢踏步,深怕踩痛了星星;不敢說話,恐防打破此刻的絕景。
直到在低溫下,水開始再次凝結成冰。夏碎一回神,對冰炎喊了句你在原地站好不要動,邁步跑起來,踏出陣陣漣漪,皺摺了星光。
造物者啊。您把時間編織得如此悠長,把世界創造得如此廣闊。在滄海洪流漂浮的獨立個體內心徬徨,踽踽而行。面對無限接近零的渺茫概率,需要何等的奇跡才得以有緣找到,理應不可能找得到,能全盤接受自己的缺陷,能互補圓滿自己的那塊缺失拼圖。
奶白銀河劃破長空,其水面倒影連綿於地,直下九天。兩人站在河的兩側,對視。
然後夏碎說:我過來了。
誕生在世界上。
精靈穿越千年。
人類騰跨異界。
原來全為了在此刻夜渡星河,與你相遇。
他們靠在一起看日出。
[完]
碎碎念
昨天的七夕洗版真熱鬧呢,謝謝慏月的代發。m(_ _)m
改了一點點,就是不忘的那句=_=...還有一個兩米高的人,極限可視範圍是半徑五公里而非直徑五公里...=_= 我知道沒有人在意可是一旦涉及科學君我就不由自主地強迫症強迫症。是半徑五公里明明查了才寫結果還是手滑不慎捅了科學君一刀。=_=
說到七夕還是只能想到星,但梗來來去去就那些了,夏季大三角牛郎織女流星甚至超新星米泰都寫過了,只好寫觀星常常會遇到的烏雲密布www 總是約好朋友準備通霄看流星雨連明天的假都請了後,你發覺從晚上十點到天亮六點,真正天清的時間只有15分鐘...不帶這樣欺負人的。(好吧不下雨就該知足
也有想過寫彗星,不過那就一定BE了,七夕BE不太好。
烏尤尼鹽沼真是死前想去的地方之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