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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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

 

 




一戳就破的謊言,卻是兩人維繫對話的唯一橋樑。

米卡杰就算再天真也不至於覺得對方會相信他「只是個人質」。
休加也不覺得這少年能說出比檔案比米洛克比墜機報告更有用的情報。

但說穿的話遊戲就玩不下去。

「訥,快告訴我泰德君的事吧。」
二十四小時被米洛克掌控的得意門生,又怎會有什麼情報是帝國軍不知道的。

「要我說多少次才懂,我只是被捉去當人質的。」
深夜燈滅時間突然路過事發現場,又剛好被人所皆知的摯友抓去當人質,如此拙劣的謊言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

所以是場遊戲。
而時間是籌碼。

如果時間是無限的,那被審問一方絕對毫無勝算。審問審問,正是先審後問。滴水穿石,再堅定的人在長時間的壓力下,防線必然會被慢慢磨蝕,終會迎來崩潰的一刻。什麼信仰尊嚴都被層層剝去時,還有什麼不願說不願做。

但這次休加並不是站在絕對有利的位置,該說,其實休加的工作很困難。

時間緊逼,必須在泰德克萊恩轉移位置前逮到他。如果失去第七區這條線索就難辦了。

坐在木椅上的米卡杰雙手被反綁,雙腿則被綑在兩隻椅腳上。軍醫用治癒空咒把少年臉上的瘀傷逐一抹去,休加揮手示意軍醫離開。

門「咔」一聲再次關上。

休加拔出了刀,刻意緩慢地把刀鋒伸到米卡杰臉前。少年無聲地嚥下一口水。冰凍的鋼鐵掠過少年的喉頭,最後刀鋒停在少年的領口處,米卡杰連氣也不敢喘。突然休加往下一揮,神乎其技的劍術劃破了士官學校的黑制服和底下的白襯衫,卻沒劃破少年的皮膚分毫。

米卡杰緊閉雙眼嗚了一聲。慢慢睜眼時看到自己沒受傷,但已驚得哆嗦。

休加沒停。

刀鋒繼續往下劃,這次割開了褲襠往褲管移。米卡杰全身僵硬紋絲不動。衣服被一手扯去突然與肌膚接觸的冷空氣令他雞皮疙瘩。

剝去衣服是剝去人的尊嚴的第一步。這種審問的基本,米卡杰在課堂上也學過,於是他盡力顯得不以為然。

「少佐,這樣很...啊!」

「冷」字沒來得及說出口,休加已提刀站在他面前,將刀尖插在他雙腿之間避開要害的木椅上。

米卡杰嚇得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休加沒停。

拔起刀沿著大腿內側割下一塊皮。鮮血落在椅子上。

「等...!

休加沒停。

一手抓起了少年的要害,少佐欠身到少年耳邊呢喃:「皮膚會長回來,但有些東西切掉就沒有了喔~

然後休加終於停下,等待少年的答覆。

少年哽咽起來,但不說一句話。

休加退後了一步,拉了張凳子坐在少年旁邊。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不過是個戰鬥奴隸,值得嗎?」

少年抽嗒了五分鐘休加就看了他五分鐘。雖然有些殘忍,但一擊就摧毀目標的心理防線其實對大家都好,越磨下去越是雙輸。

米卡杰漸漸收起了哭聲雙眼閃縮。以為是投降了,顫抖的聲音說的卻意想不到。

「不過是個人人喊打的黑魔法師,您的參謀長不也認為您值得?」

休加打了個突。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向心之友人一號和二號傾訴。

晚上,他在一個人的房間裡拭搽著鋒利的刀身。

「別急,我的心之友人。」
「總有一天會找到賞識你重用你的人,到時大幹一場吧。」

那時他被調去守邊境,每天從瞭望亭看著白雪覆蓋的拉古斯城頂。雖然是黑魔法師但由於劍術超群他被軍隊飼養著。又雖然劍術超群但由於是黑魔法師他被軍隊束之高閣。就這麼不上不下的他等待著。

直到那頂著雪圍著冰被雪風跟著的男人出現。

在別人行軍禮時他拔刀了。直直刺向男人身邊飛舞的使役魔。

來不及拔刀,雪風用刀鞘當下了他的刀刃。
使役魔在銀髮男人印有雙頭蛇的軍服半披上降落。

「你看得到?」男人指了指左肩上的骨翼,紫水晶的雙眸寒氣逼人卻又摄人心魄。

休加點頭,傻笑著收刀入鞘。
「啊啦啦~ 似乎是幹了多餘的事。這位大人物對不起啦。」

正準備退回隊列立正,男人叫他站著。

 

「何必拔刀,你和它同根同源,有著相同的氣息。」

 

休加轉身,第一次直面當時還沒昇少將的阿亞納米。與軍階血統無關,這男人散發與生俱來的皇者氣息,休加知道他是他的主,無論作為劍的主人抑或黑魔法師靈魂的最終歸宿。

 

「以後到我身邊來吧。」

 

那天休加遇見了神。

 

 



休加親自把特製的長板凳進搬審訊室。木櫈長兩米,一頭高一頭矮有二十來度的傾斜,上中下的邊緣各有一條長皮革,能把人固定在在板上。

休加再打來了一桶水兩塊布。

準備好才走到椅子前剝下米卡杰的眼罩耳塞。金髮少年眨了眨眼睛,試圖適應房裏的強光。

這裡沒有晝夜沒有時鐘,休加連時間都能掌控。

「歡迎回來~ 休息了兩小時應該精神多了吧?那麼米卡杰同學,雖然聽說你成績不太好,但能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麼審訊工具嗎?」

兩個小時? 明明剛像只過了十五分鐘。

究竟過了多久,而自己有多久沒吃沒睡了呢。

米卡杰舔了舔乾枯的唇,想這少佐的語氣怎麼真的有像老師。自然地轉頭望向休加示意的方向,米卡杰迷糊的腦袋轉不起來。

長櫈和水桶。

「水刑?」

機械化地回答,像是課上打瞌睡被叫起答問題。

「乒啵~答對囉!在課本的圖片看過吧,不過我比較崇尚活動教學啦,親身體驗的知識能記得更牢固。所以這裏有沒有志願者要來試試呢~?」舉手揮動笑容滿面。

...

「米卡杰同學看起來興致勃勃的~ 那就請你上來示範一下吧!」

休加完全進入角色指著米卡傑一臉『就是你了!』的表情。

...老師我連手都沒舉耶,您是哪隻眼睛看出我有興趣了。」

米卡杰一臉無奈但配合著說。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下,這兩人或許意外地合得來。但所謂命運就是指沒有選擇的事吧。

不一會米卡杰就頭低腳高被固定在傾斜的木板上。休加先用一條乾毛巾蓋著他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些許的光影,只能靠聽覺猜想接著會發生的事情。

「規則很簡單。願意回答時就回答吧。」休加邊打濕另一條毛巾邊說,發出潺潺水聲。「你有沒有協助泰德克萊恩逃脫?」

「我都說是被...!」

趁金髮少年開口說話,休加迅速地把濕毛巾按在他的口鼻上。現在合嘴已經太遲了,毛巾塞進了口腔,水直接滴進喉頭氣道,閉氣也沒有作用。

休加在毛巾上倒水。

「說謊不好喔。」

水瞬間湧進鼻腔嘴裡,刺激到咽反射打亂了呼吸節奏。喉頭收縮想把水吐出來,嘴裏的毛巾卻成了單向閥,於是只能把水吞下肚、吸入肺。

溺水的恐懼隨即而來。米卡杰在束縛下掙扎蠕動,弄得木櫈吱吱作響。休加心裡默數十秒才拿開毛巾。米卡杰像上岸的魚大口大口貪婪地吸氣。還沒調順呼吸濕毛巾又按下來了。

「等等...唔!」

重複。肺裏像火燒的痛。

水刑可說是各種詢問手段中最有效的一種了。即使是久經訓練的情報員也撐不了多久。一般兩分鐘內就會出現窒息反應,從掙扎到發狂到不受控制的痙攣,單是看都驚心。被問者就算說謊都會說些什麼去逃避逐漸逼近的死亡恐怖,於是從水刑獲得的資訊一般都不太可靠,但說到要破壞一個人的意志,可是十分有效的手段。

「你有沒有協助泰德克萊恩逃脫?」休加再一次平靜的問道。

十秒終於過去了。這次米卡杰吸了兩口氣就幾乎哭喊著說「是我幹的!是我!」。叫到一半休加又把毛巾蓋上去。

「終於肯說真話了~不過剛才不乖要懲罰喔~」

這時少年已是歇斯底里。休加還整桶水拿起反轉倒下去,水倒了大半才放手。

「咳咳!哈咳。不要...長者啊,求求你不要了。哈真的會死的

欺負得差不多了。本來還想來多次的,不過對方才十六歲那就放過他吧。

「那我現在問你什麼你都要立刻回答喔~」


「我什麼都說!」

秉持皮鞭與蘿蔔併用的精神,休加拿開了遮住米卡杰眼睛的毛巾,然後脫下自己的黑外套批在少年身上。

「小心別著涼喔。」

米卡杰盡力把渙散的瞳孔聚焦,不解地看著休加。

「先從簡單的開始吧,喜歡什麼顏色?」


這的確是簡單過頭的問題,米卡傑困惑但看到休加手上的毛巾心頭一驚立刻開口道:「夕陽的橙紅。」

「喜歡什麼食物?」

「炒麵。」

「那麼米卡杰不是被抓去當人質的吧。」

「不是,我主動幫忙的,雖然去到牢房泰德已經自己逃出來了。但飛空艇是我偷的。」

能光明正大地說出自己是共犯,感覺很好。

「和泰德的關係?」

「摯友。」

「青春真好啊~」

休加似笑非笑地讚歎,米卡杰覺得都做到這地步了,自己的決心還被嘲笑,心裡有點火。

「現在後悔了嗎?」

「沒...不知道...嗯。大概沒有吧。」

這也太誠實了吧!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的,休加伸手揉了揉他頭髮。

米卡杰白了他一眼。

「還不想死吧?」


「長官,答『想』的人都在騙您。」

接下來是重點了。

「可以不用死,甚至不追究責任,之後想去什麼部隊還由你選擇。」

休加托了托墨鏡,蹲下到米卡杰的視線水平說。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米卡杰瞪大眼睛想看對方的眼神,卻只看到一對長型深黑鏡片。

「泰德克萊恩掉到麻煩的地方去了,軍隊不方便正面出手。所以想拜託你以個人名義請泰德回來。」

米卡杰像看到什麼不潔事物,把頭往後一縮。

休加拿起濕毛巾故意在少年面前攘。

「米卡碳會同意的吧~

過份開朗的聲線和過份燦爛的笑容。

少年明顯恐懼,死盯著濕毛巾眼都不眨,小聲地說:

「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也無法確保到時我不會一走了之吧。」

休加眯起眼睛。

「米卡碳很誠實。我喜歡誠實的孩子。所以我也對你誠實吧。我想到有三個方法:第一就是在你身上套上奴隸頸圈,讓你在48小時之內回來。不過這得把你的名字交給奴隸管理局,做法不合常規一定會引起猜疑,而我們想盡可能秘密處理這件事。第二是阿亞碳等到不耐煩了就會使用的方法。這無論對你或我而言都是最糟的結果,畢竟失禮地說你這副身軀真是弱爆了,會對阿亞碳構成風險。所以還是選第三個辦法吧。」

休加頓了頓,看到腦袋本來就不太靈光的米卡杰滿頭問號。

「不明白也不要緊,繼續回答問題就好了。」

休加重新把布蓋過少年的眼睛,拿起披在他身上的軍服外套。

「說說你的家庭成員吧。」

少年整個身體都僵硬起來。

「不要...求求你不要。和他們無...

休加比剛才更用力地把毛巾壓下去,用小勺子慢慢,慢慢地倒水。

「爸爸是凱連,哥哥是黑曜,兩個都是歐克家的現任管家,很難下手呢。」

少年猛烈地搖頭卻被少佐死死壓著。

「弟弟琥珀就不能保證了...?」

少年扯動著束縛的皮帶,發出了嗚嗚的悲鳴聲。

「還是選梨花呢?還那麼小,很可憐喔。」

少年像一尾上岸的魚上下彈動,被束縛處磨破了皮,滲出血絲。休加繼續按著,直到少年開始不自控地顫抖他才放開手。

米卡杰雙眼通紅,咳嗽了許久。

失去所有表情,米卡杰無神的金眼睛轉去對上居高臨下的墨鏡。

「殺了我吧。」

這不是休加要的答案,死人可不會工作。

「克萊恩真的這麼重要?很痛苦,很討厭吧?即使這樣都要忍受?蠢也有個限度喔。」

...閉嘴。」

「喔喔~說中了所以生氣?」

「我只是覺得長官您沒資格說我。」
米卡杰突然揚起聲線,眼神恢復凌厲。

「這不單是對我的拷問,這同時也是對長官您的拷問。做這種事您其實也很痛苦,很討厭吧,但為了阻止阿亞納米大人用剛才所說的方法,您不也忍受了?」

休加笑得像隻土狼。

「小朋友,惹我生氣後果很嚴重的。憑什麼說我不喜歡這種事啊?」

 

從那傻呼呼的笑容是絕對看不出的——瑟雷斯坦因代代相傳的管家血統,最擅長看穿人心。從一個皺眉或揚手就能知道主人的心意,這就是管家的生存之道。

「長官,您每次笑容都沒上到眼皮。裝笑也是有技巧的。」

隔著墨鏡都能看出,因為管家是這個世界上裝笑最專業的人了。

「為了阿亞納米大人您連死都願意吧,這樣的心情您和我都一樣的。」

休加一巴掌甩了過去,啪一聲清脆響亮迴盪房間。

「別把阿亞和一個戰鬥奴隸相提並論。」

米卡杰吐出一口血,轉頭示範了一次幾可亂真的假笑。

作為掌控一切的審問者竟然露出動搖的反應,這是審問過程中最要不得的。

審問者與被問者之間的厚牆有那麼一點模糊、鬆散了。

 


 

「一定要是雪風,我就不行嗎~?」

他曾經斗膽,以開玩笑的形式遮掩內心最深層的恐懼。
阿亞納米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不喜歡他笑時的眼神,要趕他出房。

那天起他戴上墨鏡,從不離身。

雪風死後他又問了一次。

「非得是雪風不可,我就不能嗎?」

這次他沒笑。

阿亞納米的紫眸對上他,看穿他多餘的遮掩。連一半靈魂都獻出了,其實那副眼鏡也甚是多事。

「你沒有當副官的眼神。」

因為他想當的不是副官。

 


 

好冷、好餓、好想睡。

精神上快到的極限了。

但只有在這裏不能認輸。


坐在一隻手臂距離外的休加翹著二郎腿在米卡杰面前「唰唰」聲的吃炒麵。

「我說這到底有什麼好吃啦,油膩又乾巴巴的,喜歡吃這種東西米卡碳你真是天生貧賤命,至少也說喜歡吃刺身燒肉這類吧。」

被綁在對面櫈上的米卡杰沒有屈服的意思。

「長官...您味覺真是遲鈍得...讓人同情。」聲音沙啞,米卡杰略艱難地說。「炒麵可是久經歲月洗鍊人類文化的結晶...連配麵包都很棒。這不是...您的品味能夠欣賞的。」


「米卡碳你每天都只能吃學校飯堂的便宜貨吃到變笨蛋了真的好可憐~QAQ 當少佐的薪水可是很高的,高到你不能想像啦~

 

「會以為貴就是好的都是暴發戶啦長官...就是常在歐克家門外打轉那種蒼蠅。」


兩人四目對視。

休加把手中的炒麵放在旁邊的矮桌,嘆了口氣。

「如果黑鷹裡的大家都像米卡碳你這樣健談就好了QAQ 那班人不是過份認真就面癱再不就是開不起玩笑...好無聊啊...

「對對泰德也是過分認真修里又是個白癡怎麼都沒些正常人啦...QAQ


...


兩人又對視了一會。


「咳咳,那麼就說回正題吧米卡碳。」休加從旁邊的矮桌拿起另一個裝滿水果塊的木碗,將椅子挪近了少年。「阿亞不耐煩了。」


說完用叉子叉起一塊西瓜,送到米卡杰嘴邊剛夠不到的地方。米卡杰伸長脖子發現吃不到,準備放棄時休加又突然把西瓜往前塞,沾得他滿下巴果汁。


「逼到阿亞出手就真的無法回頭,你只剩今晚而已。」


米卡杰舔了舔嘴,低下頭。


「隨便吧。我也累了。」


休加又叉了塊蘋果,這次米卡傑學乖了沒想要吃,休加卻很認真的送到少年口裏。


「我之後仔細地想過了,我對阿亞和你對泰德的分別。」


米卡杰一邊咀嚼一邊認真聽。

 

「你對泰德的所謂友情只是你一廂情願的自我滿足。你或許同情、憐憫,但你沒有真心喜歡過泰德克萊恩。」

...您認為是就是吧。」

面對明顯不正確的指控,米卡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和反駁的衝動。況且他真的累到不行了,支撐不起任何複雜的思考。
這是休加最佳也最後的進攻機會。

 

「當初為什麼放棄管家的道路?」


隔著手套撫摸那微突的十字疤。

米卡杰轉頭躲開這不協調的親密,不理會。


「臉被歐克家嫌棄了吧。」


休加自問自答。


「而又為什麼選擇士官學校?志願裏填的是想保護家人,但在這一國獨大的和平時代,這不是唯一原因。你并不喜歡戰爭、殺人吧。」


休加的手從少年的面頰滑到下巴,收緊,抬高,逼少年望向自己。


「你。不。甘。心。」


米卡杰想扭頭避開休加的視線,無奈下顎被箍得死實,不能動彈。


「告訴我,當時歐克家是怎樣對你說的?」

...『你的那個樣子不可能讓你擔任歐克家的管家了。』」

「不對,不是這句。」


...


「更傷人的,讓你下決心不能輸給軍人與政治家的那句。」

「沒這樣的...

「說的人應該是修里歐克吧。他說了什麼?」

「我...」少年遲疑。「不是...

「不是什麼呢,米卡杰。你不是什麼?」

「我不是除了當他的管家之外就什麼都沒有!我才不是他的附屬品!我生出來就不等於我是他的!」

米卡杰大喊。


聽到滿意的答案,休加鬆開手,坐回少年的正對面。


「米卡杰瑟雷斯坦因——你嫉妒、你自卑,你懷疑自己的價值。在笑容下匿藏的往往是黑暗,這我很清楚~

休加笑得很高興,再伸了一塊蘋果過去。米卡杰無動於衷,於是休加自己吃了。


「然後泰德出現了。」休加爽爽聲地吃著蘋果說。「我看過你的學生檔案,幾次打架禁閉,因為接近泰德所以被排擠欺負,你真是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的典型。現在也是,捨棄一切也不願背叛泰德。」


「我們起過誓,不會丟下對方。」
少年的聲音卻有點心虛。


「但就結果而言,你被丟下了而他在外面沒回來。」

...不是。」


「也許在外面過得很開心早就忘記你了,也許根本沒當過你是朋友,真心把你當人質用完即棄。」

...不會的。」搖頭。「泰德只有我...泰德只有我,我不能捨棄他。」


休加將身體傾前,微微拉下墨鏡,用視線刺穿所有虛偽。


「承認吧,拯救一個地位被你更低下的奴隸讓你找到了自身的價值。透過所謂的照顧與犧牲你把自己拉到了道德高地上。被歐克家捨棄了不要緊,因為還有個奴隸在倚靠著你,非你不可,甚至前主人修理出言侮辱你時,奴隸還代你揍了他一頓。在當初看不起你的人前吐氣揚眉,其實你很高興吧。」


「你閉嘴!」

米卡杰身子猛一傾前,想用額頭撞向胡說八道的人。休加輕易地避開了反手抓住少年的後腦勺逼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作為歐克家的所有物,這樣的你都有飼養自己寵物的一天。很不錯吧,當主人的滋味?」


「閉嘴!閉嘴!你又了解我和泰德之間的什麼?!」


「你和帝國軍沒有不同,都是為了自己把泰德克萊恩當狗養而已。」


「不是!」

如果不是被綁著,一定會揮拳打向這惡魔,阻止他的耳語。

而該死的,休加用力扯低米卡杰的頭,將唇貼近少年的耳畔,卻不壓低聲音。


「不是『泰德只有你』。

   是『你只有泰德』。

   然後泰德捨棄了你。

  所以你一無所有。」


說完鬆開手,休加用近乎憐憫的眼神注視少年。


「不要...不要再說了...不是這樣,明明不是這樣...

口中說出否認的言詞,眼中卻湧現水氣。


「我根本贏不了...留他在身邊是自私,背叛也是自私,連累家人也自私那我該怎麼辦全部,全部都是死胡同不是嗎!你告訴我我能怎辦?!」

被拉扯到盡頭的神經終於被扯斷。似溺水般要捉住救命繩,少年在與世隔絕的房間別無選擇,只能向施虐者投出求救的眼神。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休加溫柔地說,繞道少年身後拔刀斬斷了繩索。

血湧回已痲痹的手腕,少年把手收回身前,吃痛的撫摸勒痕。


「把他帶回來,回到以前的生活吧?」

休加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輕輕捏了幾下。


少年掩面哭了起來。

「如果他沒在乎過我他又怎會肯跟我回來...


「我會教你的。」


「把他帶回來就等於殺了他


「把你留下也等於殺了你。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是,你也是。」


「長官您呢?」

米卡杰可憐兮兮的望向休加。

不知怎地,覺得這少年和柯納茲有三分相像。休加內心突然一陣愧疚。


「我也是。只不過我的自私剛好和你的自私連成一線。」


少年沈默了一會。


「也許長官您說得對。也許我一直在利用泰德而不自知,也許我虛偽醜陋,並且十分自私。但我不能。」


「你怎麼還不明白!」

都臨門一腳了竟然現在說退縮?休加煩躁地叫了出來。


「和泰德如何想無關,我無法對自己的感情說謊。帶他回來我就會痛苦一輩子。我自私,所以不想在愧疚的煎熬下苟且。是吧,真的每個人都自私吧,但我卻擁有選擇自私方式的權利。我贏不了,但我也不想輸。」


談判破裂。


「不,你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休加站起來走到審訊室的門邊。


「時間到了,我得去喚阿亞過來。炒麵你隨便,角落的櫃子裏有套制服,你穿上吧。」


轉動門把。


「沒能說服你是我們都輸了。」


咔一聲門從外頭上了鎖。

 



無論是過分給予、過分索取,或地位有別等,任何不平等的關係總是不健康的,無一例外。


他從柯納茲身上學會了什麼是「副官的眼神」。


起初只是一時興起把他帶回黑鷹,有人幫他做做文件打點瑣碎,很方便。


後來那種方便延伸到不應該延伸的地方。


每次阿亞一個人到雪風墓地的時候,每次阿亞對他說起找回神體的願望,他那一半的靈魂從阿亞身上讀到的,是阿亞沒給過黑鷹的感情。


「真好啊,阿亞碳的願望快能實現了~恢復死神的身份別忘了我們喔~QAQ 我希望死後能到有很多漂亮惡魔姐姐的地獄去


在安特沃爾特戰役前的一晚,他想知道阿亞納米尋回神體後的下一步。

但阿亞只是遙望遠遠的北方,沒有回答他。

於是他撒嬌般黏上去蹭阿亞的背。


「不然整個靈魂被阿亞碳吃掉也可以喔~


不出所料阿亞祭出了皮鞭然後咻咻就抽下來。就只有這種時刻阿亞會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忘了一直嚮往的等待的不是他的人。


這種時候即使戴著墨鏡也是笑得很勉強。


柯納茲會拿著消毒藥水出現,這時他會故意弄亂公文又在自己的繃帶上塗鴉。為的是看生氣之餘柯納茲眼裏不曾動搖的「副官的眼神」。


「少佐你這是活該。」小柯一邊幫他包紮一邊說。


這種時候他會想,至少還有柯納茲。

 

 



「套上吧,把帽沿拉低遮遮臉。」

休加把卡其色的斗篷拋給躲在運輸艇角落的少年。本來蜷縮著身體抱住雙膝的少年,聽話地套上斗篷,還把兩邊布料拉過身體,希望能稍微溫暖些。


休加也沒空閒理他,把小型飛艇停在第一區邊界的檢查站,探出頭對工作人員打招呼。

「喲小姐~逢參謀長阿亞納米大人之命我有秘密任務要到第七區去,幫我向你的長官說聲,那麼我走啦~

說完就擅自加速飛走留底目定口呆沒能說上一句話的帝國軍小姐。


在第七區的邊界休加降落了。關掉引擎與飛行龍的鏈接,休加轉頭打開了機艙門,再走到少年身邊。


「到了,能走嗎?」


米卡杰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扶著牆邊走了兩步又跌坐下來。

 

「哈......對不起。總覺得好冷不太使得上勁來。」


休加皮笑肉不笑眉頭抽搐。帶小孩這種工作很令人厭煩。不過想到哈魯賽當初也在床上躺了半天,而且主動獻出靈魂和被硬生生扯掉一半也有差別吧,所以休加勉強忍住把少年一腳踹出去的衝動。

空咒只能治癒傷勢不能恢復體力真是太不方便了。


休加摸了摸褲袋找到一支蘋果糖,遞給米卡杰。


「嗒哒!對付耍彆扭的壞孩子最好用的!吃完血糖上去了會舒服些...大概。」


米卡杰接過蘋果糖說了聲謝謝。


「這個也拿去,使用方法清楚了吧。」


休加把準備好的奴隸頸圈也交給米卡杰,米卡杰拿上手把玩了一會,最後放進自己的褲袋裏。


「米洛克老頭下達了活捉的命令,死不了的。反正泰德也沒別的地方去,回帝國軍對他來說不也是最好的選擇嗎~


米卡杰不應聲,只是默默拆開蘋果糖的包裝紙。


「阿亞碳要你在梨花和泰德之間選擇,沒想到你挺乾脆就答應到第七區去了。是下決心帶他回來了?」

休加見暫時是不會起行了,便跟著盤腿坐在機艙地上。


「睡了一覺比較能思考了我才想通,其實我沒有『帶梨花回來』這個選項...不,該說我只有『帶泰德回來』這個選項,其他一切都不成立吧。」


舔了一口蘋果上的糖漿,是巧克力焦糖。


「阿亞納米大人要來了梨花也沒用,如果我真的帶梨花回去大概也只會殺了梨花又叫我在琥珀和泰德之間選擇吧。相反,就算最後泰德沒回來,殺了梨花也無補於事,所以到第七區才是正確答案。」


說完少年望向少佐,像是等待老師給答案評分。


「前部分滿分後半部... ...零分重寫!」休加搖搖食指說。「該怎麼說呢,阿亞的確不會去幹和目的無關的多餘事吧,但如果因為你的關係逼到阿亞出手而弄傷阿亞碳的話,我絕對會加。陪。奉。還在梨花身上喲


...那我只好祈求參謀長大人不會受傷了。」


在親耳聽到泰德的想法前,也沒什麼是他能做的,於是米卡杰專心舔著蘋果糖想現在若能來個炒麵麵包就完美了。


「訥,長官,在我吃完蘋果糖為止,能陪我說說話嗎?總覺得現在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所謂其言也善。


「你這孩子挺奇怪的,不恨我嗎?」

「沒有啊,反而覺得自己的任性給長官添了許多麻煩。」


...一定是不小心玩壞了。水刑時缺氧燒壞腦袋了啦。


「長官,你有看過《愛心樹》這本書嗎?」


一口咬下蘋果,酸酸的青蘋果汁和甜到膩的焦糖混在一起,味道剛剛好。


「我連公文都懶得批才不會看小說啦~」休加過於自豪地說。「然後米卡碳你怎麼看都不是文系少年啊竟然會說這個話題。是我對你了解還不夠深嗎...QAQ

 

米卡杰竟然咯咯笑出聲。


「不是複雜的書啦只是我唸給妹妹聽的繪本。但那是看過一次就一輩子不會忘記的書。原文沒能背起來,只記得大概的劇情。」


又咬了一口蘋果。米卡杰沒有拖慢來吃也沒有因緊張吃得過快,像平時吃零食談天氣一樣。


「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一棵蘋果樹和一個小男孩。蘋果樹很愛小男孩,小男孩也很喜歡蘋果樹。男孩會爬上樹幹、在樹枝間打鞦韆、吃樹上的蘋果。蘋果樹很高興。


之後小男孩長大了,漸漸沒去找蘋果樹玩耍。有一天小男孩回來了,樹很高興,邀他來玩。男孩說他不再是玩耍的年紀,現在想要的是錢。於是蘋果樹叫男孩把自己的蘋果摘去賣了,然後樹很高興。


又過了一段時間,男孩回來了,樹很高興,邀他來玩。男孩說他很忙,只想要間房子娶妻子。於是蘋果樹叫男孩把自己的樹枝砍去建房子,然後樹很高興。


很久以後男孩回來了。樹很高興,雖然自己已經沒有樹枝讓他盪鞦韆了,但男孩還能爬樹幹。男孩說他太累玩不動,只想要艘船離開這傷心的地方。於是蘋果樹叫男孩砍下自己的樹幹去做船,然後樹很高興。

...但其實不是真的很高興。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男孩回來了。樹高興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但同時也很傷心。『我現在沒有蘋果讓你吃了,沒有樹枝讓你盪,沒有樹幹讓你爬,再沒什麼能給你,真的很抱歉。』男孩說他老了,不需要什麼,只想找個地方坐坐休息。


於是樹盡量挺直了剩下的樹桩,讓男孩坐在自己身上。然後樹很高興。」


吃完最後一口蘋果,少年把木棍舔乾淨。


「真是個無聊頂透的故事。」

休加托著腮說。


「長官您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更自然。」米卡杰站起來拍拍褲子,把斗篷整理好。「您一定覺得蘋果樹很自私吧,不過我很喜歡這種自私。」


「我完全不明白你想說什麼。」

休加眯起眼睛跟著站起來,挨在機艙門口旁。


米卡杰笑笑走出了機艙。


「我想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自己的小男孩和自己的蘋果樹。世界給予過我蘋果,現在輪到我把蘋果送出去了。」


「讓長官擔心了對不起。我想我不至於會沒用到在途中昏倒的。」


說完少年向少佐敬了個標準軍禮。


休加莫名的煩躁,突然很想拔刀。


「別得寸進尺。說什麼擔心,你該清楚自己不過是隻棋子。」


米卡杰像是沒聽懂一樣繼續笑。


「我還以為長官會派遣副官或是更無關痛癢的士兵,結果勞煩長官您親自送我過來真不好意思。最後希望長官能有多點真心的笑容。」


沒等休加的反應,米卡杰便轉身離開,然後再也沒回來了。

 

 




「對不起,哈魯賽你有見過休加少佐嗎?」

「啊,剛才好像看到他往圖書館的方向去了。」

「是去查資料了嗎?謝謝你,哈魯賽。」


於是柯納茲走到圖書館向當值管理員請問。


「對不起,你有見過休加少佐嗎?」

「是!剛才好像看到少佐往童書部的方向去了。」

「童書部?啊不,沒什麼,謝謝你。」


柯納茲走到了色彩繽紛有拿著「歡迎來到圖書館」字樣的獅子紙牌前。這裡的書櫃都只到他半腰高。柯納茲走了一圈,終於在一角的L形書櫃前看到少佐捲成一團抱住一本書坐在地上。


「少佐請你立刻回去,公文已經...!」

「柯醬這本書好慘啊啊啊啊啊啊啊~

還沒說完少佐便以極度誇張的姿勢撲過去抱住柯納茲嚇得柯納茲反射性地把背後的狼牙棒拿出來擋架。


「少佐你這是...

「好慘啦啊啊啊啊啊~ 怎麼會有怎麼蠢的蘋果樹!」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面對不明所以往自己身上狂蹭還把吃到一半的蘋果糖亂抹在自己制服上的長官,柯納茲別無選擇只好用盡全力將狼牙棒敲下那頭黑色的亂髮。

休加應聲慘叫用手按住頭顱。


「柯納茲好過分!太兇殘了...

說完還很欠揍地用圖書擋住自己半張臉,只露出一副墨鏡和向下斜的眉毛,十分委屈。

柯納茲不為所動,抓起休加的手就把他往辦公室拖。


「我昨天加班到十點把公文都批完了。」金髮少年的聲音充滿殺氣。「只差少佐你蓋章簽名。政治部今早就打過幾次電話來催,拜託你午餐時間之前一定要完成。」


拖到出圖書館門口時管理員突然站起來大叫。「等等!嗯,那個,對不起,長官您手上的圖書還沒辦理借出手續!」


柯納茲低頭,看見休加仍死死抱著剛才的繪本。


「放下。」

「不放。」


少年拿起狼牙棒。


「數到三放下。」

「不要啦QAQ我想帶回去給阿亞看~


休加開始在地上打滾。


圖書管理員慌了。


「那個,要不長官先拿回去?之後再補上手續吧。」


畢竟在圖書館發生血案就糟了。


柯納茲鄭重地道過謝再三保證一定會回來把書本完好歸還,便繼續扯著少佐的衣領把他拉回辦公室。


面對目露凶光的副官,休加扁嘴伸手拉了拉他衣袖。


「小柯答應我不可以當蘋果樹喔。」

「少佐請你不要再鬧了。」

「我不會吃小柯的蘋果的。」

...

然後隔天阿亞納米拿著皮鞭把凍氣力場開到最大,聲線毫無起伏地問是誰放了本繪本在他桌面。

 


 

 

世界是座森林,不只一棵蘋果樹。

「我現在沒有蘋果讓你吃了,沒有樹枝讓你盪,沒有樹幹讓你爬,再沒什麼能給你,真的很抱歉。」

樹樁傷心地說。

年邁又疲倦的男孩望了望周圍,附近有正盛的櫻花,茂密高聳的黑松,也有結著果的新蘋果樹。

男孩又望了望那光脫脫,曾經是蘋果樹的樹樁。
對比之下,男孩放棄了樹樁,決定享受樹蔭的庇護飛花的芳香,到別的大樹下休息。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誰又能要求誰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

於是樹樁有什麼感想?
樹樁它很安心。

 

躺在擔架上的休加一睜眼覺得世界很明亮。

三秒後發覺自己沒戴墨鏡。

眨了眨眼睛,接著朦朦朧朧聽到柯納茲的聲音。

 

「請一定要讓他恢復原狀沒有義肢的話就用我的手足好了!」

 

完了完了,他的蘋果樹說要砍下自己的樹枝讓他蓋房子。這些年來他在柯納茲身上已得到太多,又怎能再收取。以為是阿亞給了他容身之所而隨後他又給了小柯容身之所嗎,其實哪裏是家怎能分得清楚。

第一次沒隔著深色鏡片細看,原來小柯的身影那麼耀眼。

耀眼得休加顧不了疼痛,也得舉起手摸摸他的頭。

不捨得丟下他。

 

再次睜開眼睛他已在再生裝置裏,阿亞一如以往制服一絲不苟就站在面前。

休加知道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人類姿態的阿亞,下次見面也許得等待費亞羅廉來接他的那一天。

 

所以休加必須問。

 

「阿亞碳,當我要被殺的時候,你完全沒有一點動搖嗎?」

 

把我的刀獻上,把我的靈魂獻上,把我的黑魔法獻上,還有其他的一切,只為實現你的願望。

 

「當然沒有,不服氣嗎?」

 

多麼理所當然的答案,休加聽了很安心。

他的小男孩要坐船離開了。

 

睡意襲來。

 

合上眼時,他以為腦中浮現的會是一生中最不能忘懷的影像:阿亞在雪風墓旁的背影;小柯在學校內廷拼死不肯認輸的身姿。但都不是。

見到的竟然是面孔都快忘光了的金髮少年。他笑著把兩個月前的一句話帶回來,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現在後悔了嗎?」

「沒有。」休加喃喃地道。「沒有喔。」

 

然後嘴角微微上揚。

 

[完]




 

 

 

 

 

 

 

 

 

 

 

 

 

碎碎念:

我想將來休加發現來接他回長者身邊的不是費亞而是弗拉烏時,一定會抓狂拔刀砍死神砍長者的。加油哦少佐!(雨雪表示哈哈哈)

本來是想寫「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的那種感覺,就是休加在拆解米卡杰的心理防線的同時得同時面對自己的黑暗,簡單說休米其實一體兩面,說米卡杰利用泰德其實休加也利用小柯,說米卡杰付出得無回報其實休加也一樣。

但文廢控制不了劇情結果整個跑題了變成探討蘋果樹和小男孩的關係。(掩面)

 

想寫這篇是因為月刊版第8話休加問阿亞為什麼要殺米卡杰,說自己有點能理解米卡杰的心情。
還有在75話聽到黑曜提起米卡杰時休加的表情。
腦補魔人露娜覺得休加絕對是記得米卡杰然後故意放行泰德(反正不影響阿亞的計劃)。

 

米同學你看泰德不記得你但休加記得你耶你是否可悲。

所以就想寫休加這一點點動搖背後的原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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