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個人決不瀟灑,為自己留了後步的,也就不是愛。
——《星之碎片》

 




二月十四情人節,對人氣越發高漲的搭檔二人組來說,是個相當忙碌又災難的日子。

微笑婉拒今天的第三十六盒巧克力,安撫了第五位告白失敗忍不住哭出來的學妹,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夏碎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向自己的儲物櫃。現在裏面一定像潘朵拉盒子般,一打開就會湧出一堆厄難吧...冰炎一早就機智地蹺掉今天所有課程跑去出任務了。本來自己也能跟去的,但想一年一次嘛,不當面拒絕總覺得不夠禮貌。對於鼓起勇氣來找他的女孩子(還有少量學弟)們,即使無法接受那些心意,至少還能親身道謝和道歉。

「你人太好。」見他不跟來任(避)務(難),冰炎咂嘴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不是敵人吧!」夏碎哭笑不得。「多少體諒別人通宵達旦準備手製巧克力的誠意啊...」

「也不見得是朋友。」冰炎露出那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屑。「不過是站在遠距離觀望,自行腦補,喜歡上自己妄想的花痴們。根本不認識,說什麼誠意?」

唉。夏碎心想。有時喜歡這種東西也不是自己願意的。

有了往年的經驗,夏碎先把防禦陣法拍在地面,才打開儲物櫃的鐵門。

果然最先蹦出的是帶攻擊性的式神。張牙舞爪的鬼影怪叫:「藥師寺夏碎!我絕對不會把芬妮亞讓給你的!午後四時來競技場和我決鬥!」,然後撞上他的守護結界化霧散去。

...誰是芬妮亞。還有下戰書卻不留名是什麼概念。

接下來排山倒海傾瀉而出的是一大波情書挑戰信小禮物和巧克力。向橫一跳才躲過被活埋的命運,夏碎開始懷疑冰炎脾氣越來越差是被變本加厲的學院逼出來的。人的耐性再多還是有限度,明年果然該學冰炎在儲物櫃加個詛咒,將接近的人殺無赦嗎。

...壓下可怕的想法,夏碎認命地開個移送陣,把東西全送回宿舍。看來得花費一整天來處理今年多到不行的「戰利品」了。




原來是被搭檔牽連害慘。因為普通人靠近冰炎的儲物櫃會死,於是有很多給冰炎的東西竟然都丟到他這裡來了,難怪今年盛況空前,原來有大半是給冰炎的。

默默坐在地板上一樣一樣分類,夏碎覺得明明是歡欣愉快的情人節自己怎麼過得好可憐。巧克力、下了愛情藥水的巧克力;情書、加了詛咒的情書;挑戰信、附上毒物的挑戰信;然後一堆「致冰炎殿下」的全掃旁邊待會用來砸死他。

帶惡意的全部銷毀,不帶惡意的一一以移送陣歸還,附帶「謝謝你的心意但對不起我不能接受」的留言。

一坐就整個下午,天色全黑了夏碎卻仍未吃飯。停下手邊動作揉揉跳痛的太陽穴,房間忽然亮起移動陣的亮光。看紫袍搭檔以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出現,夏碎好後悔今天沒跟去出任務,也暗自決定明年說什麼也至少會在儲物櫃佈個隔絕陣。

「我快死了。」夏碎弱弱的對冰炎抱怨。

「早叫你跟來。」冰炎挑眉。

「那些是你的,自己扛回去。」夏碎指向角落的禮物小山。

冰炎理所當然地抽出火符,當著目瞪口呆的夏碎面前一把火將小山全燒掉。

看著點點火光在空氣舞動,夏碎很絕望地倒在地上伸直手臂側躺,嘴裡碎碎念著「我真是個傻瓜」和「把我的下午還給我」和「我的人生都浪費在什麼地方上了」。

「喂,先不說這個。」冰炎坐在他旁邊拍了拍他肩頭說。「我收到一封看不懂的信,你能幫我看看嗎?」

夏碎一邊腹誹冰炎你還有人性嗎你,一邊慢吞吞接過塞到他面前的信封。誒,不,原來是公文袋,還脹鼓鼓的。

好奇心被挑起,夏碎坐好,伸手進公文袋,抽出一捆麻繩,還有一張信紙。

望望搭檔,冰炎攤手示意他請便,於是夏碎開始讀起信來。




冰炎殿下,

自那天命中注定的相逢,你的身影便佔據我所有思緒。你的長槍在擊破妖獸的同時亦刺穿了我的心!我無法忘懷當時你紫袍飄揚的颯爽英姿,如今憶起我的心仍悸動不已。冰炎殿下,你是個賊!你何以溫柔地偷走我的靈魂,使我晝不思飯、夜不成眠,終日魂不守舍!你似是朝朝暮暮跟著我,我仿佛在每個角落瞥見你的身影。沒有你,我已活不下去了。

 

 

看到這裡,夏碎滿臉黑線放下信紙,擺出「高富帥炫耀可恥不得好死」的極度鄙視樣。

冰炎很天真無邪地問:「我明明不記得有偷誰的東西或失手捅到委託人,更加不會跟蹤委託者。她是在威脅要向巡司誣告我嗎?」

「你認真看不懂?」

「什麼啊?」

夏碎很懷疑地,把冰炎從頭到腳審視一遍,才再次拿起信紙快速略讀。

「寄信人沒署名,似乎是你最近的委託人。她說愛上了你,但礙於自己是已婚之婦,而你又未成年,知道你們的戀情不會被世間接納。麻繩是給你上吊和她一起殉情用的。我看她真心誠意,身為搭檔我建議你不如從了她,快回房去自行了斷,不要阻我吃飯現在我很餓。」

冰炎側身閃過搭檔瞄準他臉來擲的麻繩,按住想站起來的夏碎。

「你有看到最後一句嗎?」

「嗯?」

「再看一次最後一句。」

夏碎拾起地上的信紙。

「我在奈何橋上等你,不見不散~」夏碎扮女聲嬌俏地配音。

「上面那句!」冰炎搥地怒道。

「愛一個人決不瀟灑,為自己留了後步的,也就...」

這次夏碎沒辦法唸完。本來還嘻嘻嘻的氣氛忽然完全不好笑了。

「...也就不是愛。夏,你試過愛一個人嗎?」

冰炎欺近他問,炎眸堅毅果敢。
無論夏碎多努力追趕,唯獨冰炎的勇氣是他一輩子都不可企及的。

「信你既然看得懂,為什麼還要戲弄我呢,冰炎殿下。」

勉強忍住別開臉的衝動,夏碎逼自己直視冰炎的眼神。

「我是真的不懂。我不懂為什麼她連共死的決意都有了,卻沒有同生的勇氣。」

「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她的戀情不會被世界接納的。」

「死都不怕,還怕世界?」

在搭檔灼熱的注視下,夏碎不由得軟了下去。

「既然有容易的路,何苦偏要捨易取難,去走荊棘滿途的道路呢。冰炎,你知道嗎,有時留下後步,不是給自己,而是給對方的。如果太累,不願走了,大家還有全身而退的選擇。請不要對膽怯的人太苛刻。」

冰炎不說話,直接湊前抓緊夏碎的衣領,張嘴封住黑髮少年太多的理由。伸出舌尖輕撬對方的唇瓣,夏碎卻死死抿嘴,然後推開了他。

相對無言。

夏碎雙唇微張,又闔上,滿臉為難說不出一個字。

「這個月來我想了很多。」

結果是冰炎先說。

「關於妖師的詛咒,關於責任,還有無法歸類的感情。後來我發現去想像未發生的事根本是徒然的行為,想再久都不會有結論。或許明天接錯個任務就掛了,也就沒有明天。身為藥師寺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誰都有可能隨時倒下。」

伸手撫上夏碎的額頭,指腹從眼角掃落臉龐流連,最後滑過嘴唇。

「那麼冰炎,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承諾?將來?不堪一擊的永遠?」

「我想要的只是一句答案。夏,你試過愛一個人嗎?」

出於憐惜,出於體諒,冰炎終究還是留了條後路給他們。
所以夏碎笑了。作為回應也願意嘗試邁步,雖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步。

「我試過。我曾經以為是友情、信任、迷戀……但這些全不足以形容。其實我是很愛很愛。如果能撇開一切什麼都不管,我很想和那個人一直走下去。」

風華正茂的十五歲,距離成年前,他們還有很多光陰可以揮霍。

「那個人的想法一定和你一樣。」

冰炎說,提起夏碎的手,十指緊扣。

現在暫時,已經很足夠了。

 

 

[完]

 


 

 

 

 

 

 

 

 

 

 

 

 

 

 

 

 

 

 

 

小劇場

那晚很稀罕的是冰炎負責下廚,炒了兩人份的隔夜飯
去學院餐廳肯定是自殺,二月十四未過之前他們一定躲在房裏打死不出來。

「你打算回信嗎?」

夏碎一手捧著飯碗一手把玩那捆麻繩,問。

「難得如此有趣,當然回。明天叫后幫忙查查是從哪裡送來的。」

冰炎冷笑道。

「致死詛咒還真是很少機會用到呢。順便教我吧,明年可以設在儲物櫃上。」

被搭檔帶壞了的夏碎很普通地說著很可怕的說話。

「那我教你最高階的。我要他們再也不敢碰你的儲物櫃。」

相處久了人會互相影響變得越來越相像。連暴力和腹黑都會交叉傳染,真是太恐怖了。

 

 

 

 

 

 

 

碎碎念

這是脫軌的後篇,請與脫軌配合食用。
名言系列好像一直在寫100問和番外的梗,反而本傳的東西沒怎麼寫?

那麼特傳同人也寫破五萬字了...
這篇很短,大概十分鐘就能看完,而且不虐不甜不知所云。
我卻寫到內傷差點吐血。_(:з」∠)_
有些題材我果然無法冷靜處理,仍未夠能力駕馭。
好辛苦才逼得夏碎吐出句很愛很愛,比拔牙還辛苦。你們就這麼不想HE嗎。

更新我想我得緩緩...讓我療下傷...但有死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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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