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特殊傳說》

睡過頭。

抄起床頭櫃上的橡皮筋，用手指梳理長髮，草草扎成馬尾，漏了幾條髮絲。冰炎套上黑袍，瞥一眼手機上的09：34，低聲唸著煩死了。

幻武、符咒、手機、黑卡——確認都帶上了，灌下杯精靈飲料，出發到公會。

週末的例行公事。

「早啊亞殿下，今天怎麼遲了。」櫃檯的薩克斯從抽屜拿出平常的公會封盒，推給黑袍。「不過不要緊，已經特地留下給你了。火之天使米迦勒的屬地，需要擁有精靈血統的袍級協助維繫自然法則，機會難得，這就是你要的吧？」

冰炎按著盒子拉到自己面前，不說話直接打開，示意接受委託。盒子裡有張羊皮紙，簡述任務內容。再翻一翻，發現少了很關鍵的物品。

「通行水晶呢？」

睡眠不算充足，令冰炎顯得浮躁。沒有通行水晶，要怎麼去受保護的屬地。天使的空間術法和防衛措施可是數一數二的嚴密，不是開玩笑的。

「任務內容有寫啊。」薩克斯指指黃褐的羊皮紙。「『袍級將由火之天使帶領，進入屬地。』殿下你再等等，領路人應該很快會來。」

沒其他辦法，冰炎挨著櫃檯把任務說明讀完，在腦海預演幾次接下來要用的陣法咒語。雖然是大型陣法，但精靈系的咒語他熟悉得閉眼都能使用，實在沒有出錯的可能性。這時對方踢踢踏踏的跑來了。本以為會是安因那種處變不驚的千年老頭，來的竟是穿著國中校服的小鬼。

紅髮碧眼臉上還有雀斑，雙手撐膝喘氣，這傢伙就是火之天使的領路人？

「亞...亞殿下！竟然是...任務...亞殿下接的！太厲害了！我是火之天使的路克...哈哈哈一直覺得亞殿下很帥的！」

冰炎忍住撫額掩面的衝動。


火之天使拉出紅金色的傳送陣，冰炎一踏進，景色便迅速轉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沒有想像中的炎熱，周圍氣候宜人。藍天之下，綠油油的草葉隨風輕擺，草原開滿不知名的紅色花朵。

原野上的樹都很粗大，全是上千年的古樹。橫枝多，葉也是紅色的，閃著微光。有些長髮天使正坐在樹枝上唱歌。

「到了到了！米迦勒大人的樹在那邊，請跟我過來！」圍著自己團團轉的路克，讓冰炎聯想到興奮難耐要下樓逛街的小狗。原來天使也有這種類型的……

要做的，任務指引都已解釋得差不多，米迦勒大天使也只是對冰炎噓寒一下，說說當年冰牙三王子的事跡，問問現世的狀況，然後要命地來了一句：「那就麻煩亞殿下和路克，我代表火之天使一族感謝你。」

紅髮小鬼振臂歡呼轉圈，冰炎則吞下髒話。就算只是臨時，合作對象什麼的，冰炎最不想要的就是路克這種了。


在屬地中央高聳入雲的火紅大樹，是火之天使的命脈支柱──它維繫空間並為這片大地供應能量。和尤克特拉希爾一樣，是撐起世界並連接其他空間的神木。

繞著大樹畫出工整的大型陣法，以守世界的時間計算，花費了五個小時。添上最後的細節，冰炎把餘下的水晶搓成粉末，撒在陣上。陣法緩緩轉動，引落點點亮光。

「我將呼喚火屬性精靈和空間大氣精靈，取得他們認可，你負責平衡元素加以穩固，懂了？」

冰炎冷冷地與站在一旁吵過不停，嚷著好棒好厲害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的路克確認。

「咦咦！不要！這樣我不就看不到精靈了？不是一起發動陣法嗎？我超期待和亞殿下合作的！別擔心啦，我的空間陣法很OK的，不會出錯啊！我要試試和精靈溝通啦，精靈不會拒絕天使的請求的~ 讓我們一起交涉啦。」

冰炎壓下煩厭，加重力道再說一次。

「我負責呼喚，你負責穩固。」

「幹嘛執著要把責任劃分得這樣清楚啦......兩人合作，能隨機應變才能克服突發狀況吧！如果亞殿下說服不了，我能以天使歌謠喚出力量補上啊，所以...」

「閉嘴！」

冰炎終於忍不住爆發，喝止算是委託人代理的學弟。

「呃！不要兇啦，我只是...」

「我的職責只有完成委託寫明的部分。請你搞清楚，我和你只是合作對象，不是搭檔，我沒有義務顧及你的情感需要，或是解說陣法的原理──那是精靈一族的秘密。如果你繼續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將向公會提出正式投訴。」

狠狠瞪了嚇得愕然的小天使，確認他懂了，冰炎才整理心情，開始工作。

「服從於精靈王之大氣精靈，傳遞我的聲音，請呼喚熱情英勇的火之精靈，回返天使的樂園......」

路克只好乖乖完成自己負責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多久呢？
客觀而言不是很久，感覺卻很久。

也不是特別喜歡接任務，更加不喜歡寫報告。以前還會有興奮感，漸漸連去見識未見識過的領域都有點麻木，提不起興趣。心情平靜沒什麼起伏，最近的生活甚至可說是無聊。每天上課下課看書接任務，踹踹提爾，見見褚。戶口位數又有增長，但永遠不夠償還當初冰之牙和燄之谷支付給無殿的──窮他一生大概也只能賺取當中的冰山一角。

要說有什麼討厭，就是那些還敢來問他最近為什麼都沒和夏碎出任務的人。例如夏卡斯。不過夏卡斯還好，至少有合理原因，事因他最近的毀壞物件率又有回升的跡象……

最討厭的是不知情的學弟妹。

「不要拆夥啦...亞學長就和夏碎學長道個歉嘛...夏碎學長一定會原諒你的。對不起對不起不要打我！！可是好可惜啊...」

他和夏碎搭不搭檔關她們屁事呢？他都不急她們急個毛線？神經病嗎？
聽得太多，有次冰炎在趕人前先問了原因。

「可、可是...亞學長就是要在夏碎學長身邊才對嘛...就像太陽要從東邊升起。你們怎麼可以不搭檔......不在一起看著就不舒服。」

靠，改變了就看著不舒服，當他們是掛牆的風景畫，要站好好給她們欣賞嗎。你妹的你們才是風景畫。

不快的回憶令冰炎握緊了拳，隨即被掌中的硬物刺痛。低頭看，是火之天使給他的任務報酬，擁有神火之力的紅水晶。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黑館宿舍門前。

咕嚕嚕...

靠，竟然忘了吃飯。

不會再有搭檔捧著便當盒在房裡等他。
黑館的居民大部份都睡了吧，就算醒著，這也不是打擾別人的時間點。
...只能去學院餐廳看看深夜時分會不會有什麼吃的。

實情是，沒有夏碎他也能活得好好的，正如沒有他夏碎也能活得好好的。只是回頭看不見夏碎，冰炎有些不適應罷了。

對於夏碎...他又是怎麼看待的呢？應該永遠在自己身後永遠不變更的風景畫？

靠。

只是不得不承認，吃慣了夏碎親手煮的料理，冰炎真被養得嘴刁了。想到食堂的冷飯剩菜，和夏碎拿手小菜的反差，心情馬上變得很惡劣。

升大學後是不是該特地避開夏碎來選課呢。就這樣，慢慢，慢慢地淡出對方的生活，忘記以前吃過的美味。

肚子好難受。

TBC

回神過來竟然已經二千多字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