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

02 Mad World

傳送陣的光消散，模糊的景色變得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依山而建的城鎮，主要大街兩旁立了數十棟兩三層高的紅磚樓房。小路延綿上山，越往上樓房便越稀疏。鎮後的青翠小山圍了籬笆，養著綿羊和咕雞。蒙地浮斯，是守世界中很普通的小鎮，卻因靠近醫療班本部而設有公會分部。

冰炎拿出黑卡給鎮口的守衛，馬上被恭恭敬敬地請了入城。

無殿三主送他到這裡而不是公會總部或學院附近一定有他們的原因。隨便找間路邊的咖啡店坐下，冰炎掏出手機，先整理現有的所有資訊。

因為隱隱有預感，他點開手機日曆時心很沉。抬頭瞄了眼掛在咖啡店牆上的日曆，果然與手機顯示的對應。盯著螢幕，冰炎確認了自己的恐懼——世界遺下他，已經過了兩年。

按下快速撥號的第一行，將手機緊貼耳邊，親切的女聲錄音告訴他他撥的號碼已停止服務。
深吸一口氣，然後打給褚。話筒傳來受結界影響而打不通的信號音。
再打給提爾，這次很快有人接聽。

「是我。你在醫療班本部嗎？」

「亞亞亞……亞殿下？！」對方完全是接到鬼來電的反應。「燄之谷已經修復好你的力量平衡了？」

冰炎馬上皺眉。黑袍應該是最消息靈通的存在，他們甚至要推測未來並做好部署，現在他卻成了最後才知道一切的人。

「我在蒙地浮斯，會去一趟公會分部然後過來醫療班。你先告訴我學院怎麼了，還有夏碎的電話為什麼停用了？」

提爾陷入長長的沉默。

「兩年前，耶呂和比申攻打學院……他們贏了。」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醫療班的二把手說得很遲疑。「當時傷亡很大，我們失去了許多。詳情……還是見面再說吧。你親自過來醫療班看看，會清楚些。」

冰炎覺得一陣暈眩，彷彿血液都從頭部流走了。

「嗯。我待會過來。」

掛上電話，冰炎定了定神，知道慌張沒用。他開始沿著小路上山，向公會分部進發。現在得先弄清楚狀況，然後決定下一步行動。要急的話，他已遲了兩年，怎急都來不及了。現階段沒有比收集情報更重要的東西。

越往山上走，建築物開始讓位給蔥綠的草原。這裡樹很少，放眼望去都是矮叢和野花，在霧氣中顯得蒼涼。不久，他便來到山腰的單層三角頂石屋。接待處的白袍看到他又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亞殿下？真的是亞殿下？你先進來坐！」

越過公會的交誼大廳，他被直接領到會議用的小房間。白袍拿了茶水招待他便匆匆離去。冰炎知道是總部要派人來。

約五分鐘後，進來的人令冰炎很頭疼。高個子的黑袍剃了近平頭的髮，鼻梁挺直，薄嘴唇，是個不拘言笑的妖精。

「隆美爾巡司。」冰炎站起與對方握手。

「歡迎回來，颯彌亞殿下能健康絕對是值得慶賀的消息，願神賜予我們庇祐。」黑袍巡司回了禮，示意他們都坐下。「公會會將一切可透露的資訊告知您。」

「我聽說學院在兩年前……我不在的期間受到耶呂襲擊，並落入鬼族手中。我想知道反擊進行得如何，公會和其他種族結盟了嗎？」半精靈將前臂平放在桌面，身體傾前。

「公會和聯軍進行了歷時一年的反擊，但礙於鬼族將學院原有的元素結界反轉使用……進攻變得十分困難。」隆美爾說話低低快快的，語氣不悅，好像很不想承認公會的失敗。「和各大種族磋商後，公會已經決定放棄不存在於任何一個世界的學院，將其封印並送往獄界，把傷亡減至最低。」

「公會就打算這樣認輸？」冰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Atlantis學院是世界的交會，失去六方定點位對多個世界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千年前我父輩成功重奪西之丘，千年後我們也可以！」

「但比起千年前，現在大部份精靈族已隱居避世，白色種族的力量不如以前。」黑袍蹙眉，有些不甘心的樣子。「而且，鬼族獲得了妖師的能力。除了凡斯的身體，他們還得到了褚冥漾。」

冰炎倏地站起，急切中把木椅子撞到整張往後翻。椅背落地發出「碰」的一聲巨響。

「不可能！」冰炎怒目瞪視眼前的巡司。「你們就把褚留在耶呂身邊？」無法相信地搖頭，半精靈直接想開門走人。在門把上扭了幾下，卻發現房門上鎖了。冰炎回頭，目眥欲裂，室內的氣溫驟升。

「颯彌亞殿下，請明白您兩年前因為褚冥漾而擅闖鬼王塚一事，嚴重違反了袍級規定。」隆美爾同樣站起，轉身面對暴怒中的半精靈。「對於褚冥漾的事宜，公會判斷殿下您無法不受情緒影響做出正確的行動。考慮到這點，不可能再讓您接觸與妖師相關的任務。」

冰炎放棄了推門的動作，對巡司瞇細了眼睛，下意識擺出起手架式。見狀，對方也繃緊身體，氣氛變得一觸即發。

「本來您和紫袍阿斯利安都應受到最嚴厲的處分，但顧及當時情況緊急……而且目前要專心應付鬼族，公會決定只暫時限制您主動接任務委託的權限。根據總部的意思，最近夜妖精有點騷動，想委派你到沉默森林一帶負責監視。」

冰炎冷笑了一聲。「沉默森林？挺靠近燄之谷的不是嗎？狼王向公會施壓了？」

黑袍巡司聳聳肩，沒有確認也沒有否定。

冰炎均了均因憤怒而粗重的呼吸。現在和公會槓上絕對有百害而無一利。要離開，他方法多的是，用不著在分部硬來。

「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冰炎突然放鬆身體，走回自己的位置把椅子扶起坐好，彷彿剛才的劍拔弩張從不存在。隆美爾先是一愣，才跟著坐下。

「我的搭檔，紫袍的藥師寺，他怎麼了？」

所有袍級都知道搭檔的意義。談及這話題，即使是鐵面無私的巡司，也馬上露出同情的態度。

「兩年前的大戰，夏碎先生被……高等鬼族兵器所傷，留下不能拔除的黑暗氣息。」不敢直視冰炎的眼睛，隆美爾一別頭。「詳情醫療班會比較清楚，但目前公會將夏碎先生的狀態列為『失蹤』。」

冰炎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不用裝——疼痛絕對真實。

「抱歉。」大概是看到他臉色糟糕，巡司放軟了語氣。「不要失去希望，公會和情報班仍未放棄尋找……」

「找到的很可能已是鬼族吧。」銀髮的半精靈打斷對方，語氣冷冽得連自己也嚇一跳。「褚也……算了。我想先去一趟醫療班總部，這樣不違反規定吧？」

巡司深深地嘆息，說這當然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