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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淺眠的冰炎初次聽著壓抑的喘息聲醒來,是在宿舍迎新週的第四天。他睜開惺忪的雙眼,剛好看見冷氣薄被從室友的腰際滑落。白皙的肌膚起了一層薄汗,在月下泛著瑩潤微光 ,勾勒出男性骨感的肩胛和臀肌緊實的皺摺。

意識到隔壁床正在進行什麼活動,冰炎立刻閉眼嘗試睡回去。他尊重他人隱私,更沒有偷窺的癖好。可惜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在閉上眼的絕對漆黑中,那些無法隔絕的聲音,正因幾不可聞,反教人豎起耳朵留意,越顯清晰。被褥的摩擦、肌膚細碎的相接、隱忍的人聲——如同小貓撓爪般持續騷動他的心窩,驅使他想像,繼而讓他瞇開眼皮,從眼縫中靜覷不應該的禁忌。

他的室友跪在女伴雙腿之間,雙手撐床,過肩的墨色髮絲隨著臀部的律動而搖擺,彷如黑色流星的尾巴在更黑的夜色裡盤旋。肢體糾纏不清,室友從喉頭發出低沉的悶哼,隨即是猛然的抽氣。做到妙處,青年的身體如貓科動物向後拗曲,半啟的唇間漏出氣音的嘆謂。那表情,介乎於劇痛與極樂之間,又或是兩者兼備,密不可分。

美麗絕倫,甚至帶有神性。

冰炎看到最後,心臟怦怦敲擊胸廓。在他終於知道移開視線的剎那,迷濛的紫眸似有感應,剛好捕捉到他心虛的閃縮。在凝視與被凝視的主客轉換中,黑髮室友微睜眼睛,然後偏頭微笑。

以貌取人要不得,這道理在他室友上展現得淋漓盡致。虛長著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皮囊,卻與忠貞不渝等匹配詞彙無緣,黑髮青年睡了近二十個有男有女的同學後,來宿舍過夜的床伴才開始重複。

冰炎知道。冰炎有數著。縱使少有比第一次更攝人心魂的瑰麗,室友每次的旖旎繾綣,他都一一窺伺於眼內。

「我是藥師寺夏碎,這個學期多多指教啦。」室友食指貼唇做了個「噓」的手勢,向他眨單眼笑說:「幫我向舍監保密,這學年的冷氣費我包了。」

冰炎輕哼一聲。他才不是那種貪小便宜,或多管閒事打小報告的人。

無可否認,夏碎擁有所有受人歡迎的要素。成績好,長得帥,會打扮,衣著緊貼潮流又有個人風格,更積極參與學校與宿舍的活動。他總是溫和笑著,從不拒絕他人,近乎有求必應。

例如那天他趕報告,夏碎攔下要到24小時電腦室的他,「用我的筆記本不就好?」把電腦與捲好的火牛電線雙手遞上,指向他桌上從圖書館借來的成堆參考書,室友笑著說:「搬來搬去很重的。」

他和室友並不相熟,表面關係僅限於見面打招呼和協調清潔房間等事務。面對夏碎釋出的善意,冰炎伸手接過筆電,想自己其實不欠他什麼,並不需要膽怯。「我今天要通宵,半夜三點可不能還你。」於是冰炎說,語氣比自己預期中更冷。

畢竟昨晚凌晨三點,濃妝艷抹身穿紫藍色蘿莉塔裙頭梳雙馬尾的傢伙敲響了門。裝扮與時間不符的人坐在夏碎大腿上,兩人就是用冰炎手上這部筆電看了半套電影。全副武裝的傢伙連蕾絲決勝內衣都穿來了,脫下時冰炎才瞥見,映河七葉原來是帶把的,並且在關燈後的活動處於主動的位置。

——夏碎伸手在半空抓了個空,腳尖踮直腳趾蜷曲,發出要死一般的聲音。

夏碎沒計較他的不禮貌,眉眼彎彎,笑著拍了拍他肩膀,「今晚沒有人來,你隨便用。」

這就是他的室友藥師寺夏碎。

後來幾個月過去,他們漸漸混熟,終究是天天相處,而夏碎並不討人厭。他和夏碎的關係,已擔得起一句朋友。

但也到頂了。

他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在房裡用筆電看電視劇馬拉松。他們可以半夜到附近熟食檔吃宵夜喝啤酒。他們談話內容止於對天氣與日常軼事的討論。再深入的東西,包括為何對方和自己一樣週末連假從不回家,包括為何冰炎幾乎沒有私人物件,包括夏碎想從過度的縱慾中追尋什麼,他們互不過問。

包括在昏暗的月光下,他們每每相交的視線對對方而言代表著什麼。

和室友熟絡後,開始有人經由他接觸夏碎。

「冰炎學長!」美術社沒說過幾句話的學妹不請自來。「可以給我看看你上次畫的工筆畫嗎?真的像打印機打印出來一般的精緻!」

話是對他說的,但朔日視線不在他臉上,而是明目張膽透過門縫窺探他的室友。剛踏入十二月,聖誕節的氣氛已相當濃厚,夏碎晚上有約,目前在趕功課。

冰炎皺眉,要把人打發走,可身穿粉黃洋裝的女生明顯有備而來,在冰炎說話前立刻朝房內揚聲道:「誒!這不是宿雨姐姐常提起的夏碎學長嗎?我是朔日,學長你認得人家嗎?」少女隨即嘟起嘴,滿臉委屈,故意在走廊大聲訴冤:「是人家先,明明是人家先看上的!人家搶不贏姐姐……人家也很喜歡夏碎學長,今晚可以找你玩嗎?」

連「明明是我先」這種經典修羅場台詞都出現了,周圍開始有好奇的人圍觀。夏碎不能再視若無睹,微笑著走來,作勢要把人請進房裡。

冰炎快一步伸臂攔住房門。怒瞪學妹,銳利的紅眼威力全開,像是要從人身上剜下一塊肉來,氣勢凌人。

朔日後退了一步。

「喂,很沒禮貌啊你。」冰炎維持姿勢,冷聲斥責:「你是來找我還是找夏碎的?說起來我根本沒告訴過你我的房號吧。沒先打招呼就自行過來,你家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朔日張嘴想要反駁,冰炎並沒給她機會。

「還有,夏碎今晚和我約好了,沒空。請回不送。」

甩上門,冰炎轉向黑髮室友。夏碎挨著牆壁,雙手抱胸,在用看獨角仙打架那種程度的略有趣事物的眼神觀察他。

那事不關己的態度著實讓冰炎有些惱怒。「看什麼看?」他語氣不善地問,「是我多管閒事了,壞了你的機會?」

「不,」夏碎拍拍他肩膀,「只是沒想過你會幫我打掩護。」


「我就是看不慣你委曲求全的模樣。」冰炎揮開室友的手,逕自走回自己桌前坐下。「不喜歡的事就直接拒絕,拿我來當藉口也可以。」轉身瞟向室友,見對方依然笑得滴水不漏,冰炎更感煩躁,也懶得再說。隨手抽出一本書,發現那是他的私人素描薄——失策,太失策了——他立刻把東西塞回櫃裡,換上厚重的教科書,藉由翻開書本的動作,明確表達「不要打擾我」的信息。

多少能察覺,夏碎形容得好聽是善於交際,形容得直接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如水隨容器而變形卻無自我形狀,冰炎從不敢說自己見過真正的夏碎。不斷迎合他人,最終只會吸引想利用他,而對真實的夏碎毫無興趣的人吧。

但這又與冰炎何幹?

不知哪根筋不對,黑髮室友竟無視他明顯的拒卻,走到他身旁彎腰,目光炯炯瞅視他。臉靠太近了,冰炎不自覺向後縮,怏怏地蹙眉。

「你說和我約好了,做戲做全套,今晚就跟我一起出去吧。」室友心情相當好,笑容燦爛。

「不妨礙你獵食嗎?」冰炎勾起嘴角譏誚。

夏碎沒回答,只站直揉亂他頭頂的長髮。「說好了喔。」,擅自替他決定,青年才回到自己那邊的書桌趕作業去。

冰炎聳肩,反正無可無不可。

傍晚時分,洗好澡弄了半個小時頭髮的夏碎發現冰炎並無整理儀容的打算,便硬把人推進浴室。冰炎淋完浴看見室友在洗臉盤的鏡子前等他。

「其實我一直想說……出門前至少刮個鬍子吧。」夏碎遲疑道。

冰炎天生體毛少,最近才開始長出些鬚茬,加上他又是討厭麻煩的性格,因此從沒注意。

擦乾身體,放下盤起的銀色長髮,用雙手揚開。「我還沒買剃刀。」隨手把毛巾扔進洗衣籃,冰炎滿不在乎地說。

夏碎對他緩緩搖頭,彷彿他是什麼不可救藥十惡不赦的壞人。竄回房間,夏碎很快再次出現,把手中剃鬚膏和還沒拆包裝的刮刀遞給他。

真麻煩。

刮就刮吧,冰炎拿起刀片抵住下巴左右刮擦,嚇得夏碎馬上出手阻止。

「這樣會刮傷的。」室友扣著他手腕,用關愛他智商的眼神,凝望鏡中的他。奪過他手上的刀片放在水龍頭旁邊,夏碎擠出適量的剃鬚膏,塗在他下巴和人中上。黑髮青年的動作輕柔且仔細,卻令冰炎渾身僵硬,忍耐得辛苦。

「嘟嘴,擰向左邊。」夏碎再次拿起剃刀,站在他身後,伸臂環住他,幫他仔細刮臉。「要逆著毛的生長方向剃,而且是上下移動。」夏碎的吐息打在他後頸,聲音在耳邊震耳欲聾。冰炎聞到夏碎洗髮精的果香。剛洗完澡呢,他們只穿著四角褲,室友似有還無的體溫靠在他身上。冰炎抓緊洗臉盤的邊緣,瞥向鏡中兩人的倒影,馬上移開視線。


地板磁磚從沒這麼有趣過。

臉上搔癢般的刮擦並沒持續太久。都乾淨後,皮膚有些許繃緊。夏碎退開,用熱水打濕毛巾,讓他敷一下。

冰炎想,如果這就是夏碎對待所有人的方式,難怪會有如此多狂蜂浪蝶拜倒在他黑髮室友的牛仔褲下。

夏碎親過他一次,在慶祝期中考結束的酒吧夜爬時。

已經是第三間酒吧,同層的宿友已散得七七八八。冰炎雖然討厭麻煩,但不抗拒熱鬧,加上夏碎說要一起回去,所以他陪室友待到了最後。

「真心話大冒險是必然活動吧。」蘭德爾握著喝了一半的紅酒瓶,用手肘推了推只剩五分清醒的尼羅,直到他嗯了一聲,從趴桌子的姿勢慢慢坐起來。「但我不想玩大冒險,所以就輪流出題,大家誠實作答吧。」直接從瓶嘴喝了一口,金髮的學長笑著露出小虎牙,問道:「最討厭室友什麼地方?」

這一問不得了,平時從不抱怨的尼羅開始甕聲甕氣數落蘭德爾——什麼將紅酒灑落純白的毛毯,什麼帶回來的流浪狗把房間和共用廚房全都搗毀了,害他向賽塔舍監道了半天歉——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蘭德爾看尼羅說了十分鐘仍沒有要停下的跡象,索性摀著室友的嘴,將人給拖走了。

夏碎把喝倒了的宿雨平放在空出的沙發座位上,轉向唯一剩下的冰炎。

「回去吧。」冰炎說,準備起身離開。

「我啊,最討厭室友的眼睛。」夏碎臉頰泛紅,幽幽地說。「總是紅得那麼銳利,似能看穿我的一切。」

冰炎坐好,審視夏碎片刻,想這指控並不正確。「我最討厭你的微笑。」他低頭道:「假死了。」

夏碎先是一愣,然後加深了笑容。張開雙腿坐得從容,他將空啤酒瓶的瓶口對準冰炎,「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冰炎隨手拿起桌上的啤酒罐,搖了搖估算剩量,一口悶了。

「說個你不為人知的性癖吧。」沒有平常的溫和,夏碎紫眸晦黯,語帶挑釁,昂首用下巴指了指他。

「……」冰炎眨眼,竭力控制下意識想掩嘴的手,強逼自己無動於衷。他讀不懂夏碎的意圖,但在酒精的影響下,他不甘示弱,於是他瞪視對方,拳頭握緊又鬆開,緩緩開口:「……窺淫。」

「我有說『不為人知』吧。」夏碎回應。

視線相對,他們交換了某些無法言喻的信息,當中甚至有可稱為相互理解的東西,但隨即一閃而逝。

「到你了。」恢復微笑,夏碎挨進沙發椅背說。

冰炎清了清喉嚨,拉開最後一罐啤酒的拉環,灌了一半,然後交給夏碎。「真心話?大冒險?」

「大冒險。」夏碎雙手環罐,像品茶一般優雅地抿著啤酒。

果然問也多餘,這人又怎會選擇真心話。冰炎忽然有些怒意,質問道:「你能不迎合任何人,做一晚你真正的自己嗎?」

「……好啊。」夏碎仰頭把酒乾了,隨手將鋁罐扔在地上。哐啦哐啦響中,黑髮室友攀在他身上,親吻了他。

微醺之下他有些頭暈。空氣瀰漫著淡淡的菸味,酒吧播放著聲量不大的氛圍音樂,夏碎技巧相當熟練地撬開他的唇,卻碰上他緊咬的牙齒。冰炎盯著昏暗燈光下,醉倒在沙發上的宿雨。她是今晚夏碎帶來的女伴。

他死魚一般的毫無反應激怒了夏碎。

「靠。」抵住他肩膀,夏碎推開自己,厭惡地擦了擦嘴。「所以說我會錯意了,你就真的只喜歡看我做?」

冰炎腦中一片空白,呆然望著對方。

「你喜歡看我上人還是被人上?我這就給你安排好!」夏碎用手把瀏海往後梳,嘴唇開開闔闔,急速地不知說著什麼。

冰炎連忙抄起自己的單肩包,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他們從不提及那晚,隔天又回復一如以往的友好關係,繼續嬉戲、宵夜、喝酒、看電影。唯一分別,是兩人間的話題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不過問,不越界,冰炎每天看著夏碎的微笑,失去所有打開這蚌殼的可能性。

最後一次見到夏碎,黑髮室友拿著一封精美的邀請函。

「家裡讓我回去參加弟弟繼承家主的儀式呢。」夏碎兩隻手指夾著卡片,向冰炎笑道,悲哀得像要哭出來。

他沒來得及問那抹笑容是什麼意思。他其實也沒有立場去問。下課回來,夏碎那邊的房間已經清空了,只留下一張黃色便利貼在他書桌上。

那學期甚至還沒完結。他用了幾個月,等暑假完結才等到新的室友;用了幾個月,才開始習慣沒有夏碎的生活。

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冰炎提起碳枝,一筆一筆畫下自己所有罪業,如同告解,卻永無赦免。

*

冰炎有一本鎖於心底的素描本,經受歲月洗刷仍歷久常新。

內裡畫滿了辨別不出身分容貌的五官——或扭曲或舒張,全是介乎於劇痛與極樂之間的表情,又或是兩者兼備,密不可分。

畫本最後一頁黏著一張泛黃折角的便利貼。優雅的字體寫著每看一次都彷彿更痛一些的字句:

每次被你的紅眸看著,我都覺得自己內裡在逐少逐少死去。你一語不發。於是我學會被你一眼一刀,溫柔地寸磔,生死一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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